主题: 看场

  • 金陵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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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发表于:2017/10/23 4:58: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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陪红豆女孩去东王测量夜间稻子水份,遇到了老林搭帐篷在看场,一下子让我回到了童年时代,想起小时候陪父亲看场的情景。

看场,在我家乡也叫看碾场,就是庄稼收割登场后,一直到进仓前,夜里去打谷的碾场做保卫。那时还是生产队呢,一般是安排4户人家男丁,带着自家里的被窝,在碾场的4个角弄个临时铺盖睡觉。一年这样的看场有两次,一是夏季,二是秋季。夏天里蚊子多,我一次也没去过,因此留在记忆里都是秋天的。

我喜爱跟着父亲去看场,大概有这样几个原因。

首先是热闹,听大人讲故事。天黑以后,各家陆续赶到碾场,铺好自己的临时床铺,不是马上就寝,而是集中到一家床位前,这家的人往往是很能侃的。大人们谈着他们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,虽然有时很黄很暴力,但更多的是鬼故事。农村人,尤其是农村的男人好像并不理会“白天不谈人,晚上不谈鬼”的禁忌。在说鬼故事时,一般都是自己亲身的经历,或者是本地有名有姓的人的遭遇。其中有个故事印象特别深,说隔壁看场的几个人在谈一位刚刚去世不久的老人经常回家看看。他们一边闲谈一边抽烟,这时来一个人凑上来要了一支烟,等到要烟的抽完烟离开了,才想起来这人就是他们刚才讲的那个老人。这些鬼故事是我后来写小说的题材主要来源。

其次是晚上能够看到白天不一样的景色,而且很美。躺在铺上,仰头看星星,尤其是后半夜被尿憋醒后,小过便,大人们已经熟睡了,一个人睁着眼睛看星星,是那么的寥廓又清晰,似乎还有几分亲切。后来读苏轼的“我欲乘风归去”,揣摩人类是不是从遥远的星际来的,所以对星星有家的感觉。还有那高高的草堆,在月亮下黑魆魆的影子,就像水墨画一样,别有一番美感。有一首歌唱到:坐在高高的谷堆上,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。这话其实是不对的。在农村里是不允许小孩和女人坐到谷堆上的:不让小孩爬上去,是怕跌下来;不让女人坐,是怕冲撞了谷神。秋天夜里的雾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。有一次我夜里醒来,除了父亲的鼾声和四周虫子叫,真是一派静谧。皓月当空,空旷的田野像融化在水里一样。不知什么时候,南边远处起了一道白色的幕墙。仔细看时,白色的幕墙慢慢的向我们推来,幕墙的上端似乎还有月光在闪烁。当白色幕墙离碾场还有几块田远,我推醒了熟睡的父亲。父亲揉揉眼,说了声:好!起雾了,明天是个好天。然后又侧过身呼呼大睡了。

还有,就是有夜餐吃。碾场公房里有个灶台,一般看场的到了11点多钟,就会煮些东西吃,有时是山芋,有时花生,有时是黄豆。在做夜餐和吃夜餐时,大家都小心翼翼。吃完后,还把山芋皮、花生壳子之类的扔得远远的,锅灶也恢复原样,连堆放山芋、花生的仓库也搞得和原来一样。大人还叮嘱我们小孩别对外说。这偷偷摸摸吃东西还真另有一番快感!本来看场是防盗的,最后搞得自己成了小蟊贼。呵呵,监守自盗!其实天天看场的人都这样做回小蟊贼,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吧。


红豆女孩忙碌着,查看地上的稻谷,从不同的位置取样测水份。我和老林抽烟闲聊,讲到了儿时看场的故事。我问老林看场是不是怕人偷?他摇摇头,说,以前看场主要是防盗,现在主要是防小动物和怕下雨。东王这里生态环境好,小动物,像兔子、獾子这类的小家伙不少。还有,万一起暴了,收起来方便。

红豆女孩大约是忙完了,抱歉的向老林打招呼。本来稻子收割好了直接去烘干就行了,也犯不着晒,害得老林天天夜里没觉睡,但烘出来的稻子加工成米就没这么香。老林似乎很理解她做品质米的严格要求,很客气的说:没事,就几天!

 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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